宋克明是一名普通的農民,同時也是一位大鴇(東方亞種)保護者。他曾經當過十年的村委會主任,后來因為在環(huán)境保護上的重大貢獻,先后獲得多個獎項,被國家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部授予“綠色衛(wèi)士”,國家林業(yè)局授予“綠色豐碑獎”,共青團中央授予“中國青年豐田環(huán)境保護獎”,被評選為第三屆全國“十大社會公益之星”,榮獲環(huán)保領域最高獎“地球獎”……
如今,已經54歲的宋克明,頭發(fā)已經花白,甚至冬天還會因為支氣管炎經??人圆恢?,但他仍堅持做著自己認為有意義的事情——保護大鴇。
有時人們問他保護大鴇與人類到底有什么關系和影響?作為農民的宋克明,他可能說不出頭頭道道。但樸實的他覺得,大鴇和人類是一樣的,他只是想讓離家的大鴇“有家可歸”,在“家中”不受到傷害。
宋克明說,由于古代黃河泛濫,大鴇很早就從北方的蒙古利亞高原來到長垣的黃河濕地越冬,這個習慣一直持續(xù)到現代。“大鴇和人一樣,是戀家的,只要它們能夠生存下去,就會一直帶著自己的子子孫孫到這里越冬?!彼慰嗣髡f。
為大鴇“正名”
宋克明告訴記者,大鴇(東方亞種)是地球上體型最大的能飛行的陸棲鳥類,這種大型的陸棲鳥類是草原的守護者。由于大鴇常常成群活動,古人認為它們總是集成七十只在一起,所以在描述這種鳥時,用“七十”加上鳥,就組成了“鴇”字。大鴇的婚配屬于“一夫多妻”制,雄鳥和雌鳥只是在短暫的繁殖期才生活在一起。交配之后,雄鳥就另覓新歡去了。
其實,“一夫多妻”屬于鳥類的正常交配,只不過附加上人的“偏見”之后,才出現了對大鴇的“誤解”?!岸F在,我們也希望更多人了解大鴇,不要對大鴇有‘偏見’。”宋克明說。
越冬地不知“大鴇”存在
“每年3月,它們在越冬地集群,到內蒙古和黑龍江的繁殖地,10月末,大鴇南飛過冬直到次年3月再北歸?!彼慰嗣鹘榻B說,每年有5個月的時間,大鴇都會在長垣越冬,這也就給了盜獵者大量的時間去捕殺這種美麗的鳥類。
他告訴記者,由于棲息地破壞和人為獵殺和干擾,曾經伴隨農耕文明數千年的大鴇,目前瀕臨滅絕。而這片豫魯交界處的長垣黃河濕地,每年冬季就棲息著300只左右的大鴇。
如今,“大鴇”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,作為極度瀕危鳥類,國際鳥類保護委員會已將大鴇列入世界瀕危鳥類紅皮書。在我國現存約800只,被稱為“鳥中大熊貓”。
他回憶說,曾經自己也不知道有大鴇這個物種,只是在巡護中碰到了一種“不認識”的鳥類,直到后來才知道這個物種是大鴇。“十多年前的冬天,當時我接到舉報說毒害大雁,志愿者一行人便迅速來到舉報地點,查獲了3只大雁和一袋虎紋鳥毛,當時也沒法確定是什么鳥類?!?/p>
他繼續(xù)說,半年后,他去北京參加一個野生動物保護會議,聽到專家講及大鴇,才明白那一袋虎紋鳥毛就是大鴇的羽毛。
“我們在大鴇的越冬棲息地,都不知道大鴇的存在,更別說別的地方了?!彼慰嗣髡f,當他了解到這個物種正在滅絕,便意識到保護大鴇已刻不容緩。
他告訴記者,隨著環(huán)境的變遷,大鴇越冬的棲息地正在逐漸減少,灘涂變成了良田,濕地有了公園、工廠、飯店,再加上盜獵者的猖獗捕殺,大鴇的數量正在逐年減少。
與盜獵者的“戰(zhàn)斗”
大鴇的越冬棲息地剛好地處豫魯兩省四縣交會處,當地農民有冬季撲殺候鳥的習慣,曾經300只左右的大鴇,如今已經變成了不到200只。大鴇數量逐年減少。
“電擊、投毒、強光燈、獵狗,這些都是盜獵者的捕殺手段?!彼慰嗣鹘榻B說,這些襲擊對于大鴇具有毀滅性。
2012年的秋天,有人舉報說在黃河灘地有人捉鳥,宋克明騎著摩托車一刻不停地出發(fā)了。當他來到舉報人所說的位置時,遠遠看到盜獵者正在撿拾毒死的野鳥,宋克明趕緊報警。盜獵者看到是宋克明慌忙拿起一編織袋鳥轉身就跑,宋克明大喊一聲隨即從摩托車上下來去抓盜獵者,盜獵者見就他一個人也不含糊地與宋克明廝打在一起,搏斗中盜獵者拾起一塊磚頭砸在宋克明左肩上,宋克明仍死死地抱緊他,直到一個小時后接報的民警趕了過來,盜獵者最終受到制裁。
此外,2014年12月21日晚,志愿者發(fā)現在豫魯交界的黃河灘上有人下毒餌。宋克明馬上帶領志愿者,深入毒餌分布區(qū)域進行仔細排查收撿。二十多天的時間,撿拾的毒餌達二十余公斤。找到證據后,投毒者受到了應有的法律制裁。
但是,盡管有著他與志愿者堅持不懈的巡護,但仍然沒有辦法阻止大鴇數量的減少?!捌渲杏幸恢淮篪d中毒后,我們送到野生動物機構救治,但大鴇野性很強,不吃不喝,幾天后就死亡了?!彼慰嗣髡f,這只大鴇被他們制成了標本,一直警醒著他們去保護大鴇。
保護大鴇也保護濕地
宋克明帶著記者來到大鴇棲息地,指著黃河邊的耕地說,那片耕地曾經是一片灘涂濕地,也是大鴇棲息的地方,盡管已經變成了耕地,但大鴇每年還是回到這里越冬?!皩τ诖篪d來說,這里就是他們的家鄉(xiāng)?!?/p>
他說,隨著環(huán)境的變遷,大鴇的“家鄉(xiāng)”也開始有了更多人類活動的區(qū)域,耕地、風景區(qū)、新修的公路等,都在影響著大鴇活動棲息的區(qū)域?!拔覀兿M軌蛟诒Wo大鴇的同時,保護大鴇的‘家鄉(xiāng)’——黃河濕地,讓大鴇能夠有家可回。”宋克明舉例說,曾經在韓國有過這樣一個野生保護的成功案例,一個村莊為了防止鳥類糟蹋莊稼捕殺鳥類。當地的鳥類也成了瀕危的物種。而經過當地環(huán)保人士和機構的努力,漸漸地改變了當地農民的觀念,通過保護鳥類,吸引到來自全球各地的鳥類愛好者前來旅游,當地人的收入翻倍增加,人與自然也達到了一種和諧共處的狀態(tài)。
“我們期望也能夠讓大鴇在這樣和諧的環(huán)境中生存棲息?!彼慰嗣髡f,如今,他正致力推動讓長垣成為“中華大鴇之鄉(xiāng)”,通過鳥類愛好者的到來,拉動大鴇棲息區(qū)域農民的收入,也同樣讓大鴇保護不會成為“無根之水”,實現持續(xù)的保護發(fā)展。
他強調,如今在大鴇仍處于“瀕?!钡臓顩r下,保護還是第一位的,如果大鴇已經滅絕,再談“可持續(xù)發(fā)展”就顯得為時已晚了。
“現在還離不開我”
幾十公里沿著黃河的公路,宋克明看著沿途耕地和環(huán)境的變化,也同樣感嘆著大鴇的未來。
“不知今年大鴇會不會受到影響?!彼慰嗣髡f,經過這么多年的宣傳,當地的農民都開始采用光的反射來驅趕鳥類,而不是之前用捕鳥的網或毒餌。大鴇棲息地的四個縣,都成立了野生動物保護組織,經常四縣聯動一起巡護保護黃河濕地的鳥類。
“志愿者是最辛苦的,每天晚上巡護200公里,光一輛車的油錢就要200元,全都是自掏腰包?!彼嬖V記者,為了環(huán)保奔走了二十多年,他只靠當地的小生意能夠維持生活,幾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環(huán)保上。“由于多年在河邊巡護,濕氣大,我現在也有了支氣管炎的‘職業(yè)病’。”宋克明笑著說,志愿者來來走走,只有他和幾個骨干在一直堅持。“保護大鴇已經刻不容緩,我也想退休,但現在還離不開我?!?/p>
對于家人,宋克明還是帶著歉疚的。他回憶說,女兒考上大學要他一起去北京,結果由于當時發(fā)現有毒餌,需要排查收撿,走不開,他只好將女兒送到了鄭州就趕了回來。“別的家長都是將孩子送到學校,而我卻只送了一半路?!?/p>
說完,他講話聲戛然而止,一分鐘之后,他深呼了口氣,才繼續(xù)說:“你們可能覺得一個物種滅絕,對人類沒有什么影響。我雖然說不太清楚,但我堅信這件事情的意義重大?!?/p>
宋克明的“巡護日記”
2016年02月03日
“保鴇反盜獵·夜間播報”:2016年2月2日國際濕地日,23:10,保鴇志愿者夜間巡護時發(fā)現,在蘆崗某村西南角,有人帶獵狗、礦燈,報警后派出所迅速出警已經追上了盜獵者。具體情況暫未知。另一隊志愿者正在其他地方巡護,似乎有聽到槍聲盜獵斑鳩。
2016年01月29日
“保鴇反盜獵·緊急夜報”1月28日23:20左右,河南長垣志愿者在蘆崗馬占附近發(fā)現五輛盜獵摩托車和五只獵狗,情況異常危急!6名巡護志愿者已合力抓獲1名盜獵分子、2輛盜獵車,繳獲野山雞數只,獵狗一條,目前已上繳長垣蘆崗派出所。盜獵者匆忙逃跑時掉入河中,現已安全!志愿者安全無恙,請放心!……(文、圖/廣州日報全媒體記者張丹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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